日前,在南京举行的中国当代建筑设计发展战略高层论坛上,程泰宁、崔恺等多位院士痛批建筑界求快、求洋、求怪乱象。
求快:一周出三四个方案,抄袭严重符号化泛滥
号称全球第一高度的长沙“天空之城”建设者曾放出豪言:4个月就可完成地上202层838米的建设。
建设尚且如此求快,留给规划设计的周期更短。“一个星期出三、四个大型公建方案,八天出一个二、三十万平方米小区住宅的施工图,八个月设计并建成一个两三万平方米的展览馆……这已是建筑界的惯例,这难道正常吗?”程泰宁院士痛陈,许多项目都是一边选址、一边准备基础资料、一边邀请规划设计单位进行投标、一边进行项目报批。
过分追求建设速度,往往与急功近利的政绩观脱不了干系。据了解,随着城镇化快速推进,一些建筑师疲于应付设计任务,导致建筑设计理念缺失,出现了一些基于形式和风格拷贝的“快餐式”建筑。
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孙一民说:“不夸张地讲,现在很多建筑师就是画图机器,甚至很多大的设计院自己对专业的设计度、完成度都不掌控,追求速度。”
一位建筑师告诉记者,在欧洲,一个建筑有很充裕的设计周期,可能是两三年甚至是四年。但在我国,建筑的设计周期、建设周期都非常短,往往设计周期也就半年到一年,因此建筑师的设计压力非常大。往往是找几个明星建筑师撑撑门面,其余的大小设计院都在赶进度出活赚钱。
如此快速的方案出炉有何猫腻?靠抄。何镜堂院士指出,“一是抄袭严重。看到国外哪个建筑作品好看或者有特色,就抄袭人家。二是符号化。现在要求建筑有民族特色,就生搬硬套传统文化中的符号。”
越来越多的“方盒子”“平顶”高层建筑在“求快”的指挥棒下诞生。瑞士著名建筑师马里奥博塔说,应当反思,建设速度越快、遗忘速度越快,中国的建筑界如果想要抵御全球化,必须找到历史和抗体,让曾经的历史成为今天中国的一部分,而不是任由建筑加快了我们记忆的消失。
求洋:连县城都举办“国际招标”招揽国外建筑师
历数中国二十年来所有的地标建筑,会发现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外国人设计的。
2013年,东南大学等机构的一项调查数据显示,对北、上、广的城市核心区约一平方公里的区域进行图片搜索发现,上海区域内的26幢建筑,除3幢为香港建筑师设计外,其他均西方建筑师设计;广州区域内12幢建筑中的3幢为国内设计,其他也均由西方建筑师设计;北京区域内的8幢建筑则全部由西方建筑师设计。
记者了解到,由西方建筑师主导的设计之风,由大城市蔓延开来,就连县城都举办“国际招标”招揽国外建筑师。随着大批国外建筑师的引入,西方建筑的价值观和文化理念也渗入各个角落。
程泰宁院士说,2002年,他曾经受委托担任一项超高层建筑的设计师,开发商明确要求必须跟外国建筑师合作,现场方案介绍必须交给外国人来说。如今这种现象更为严重,请一个外国建筑师来站台,这种盲目崇洋的现象十分突出。
中国建筑学会理事长、前建设部副部长宋春华说,每个城市都能找到若干“白宫”、“凯旋门”、“罗马柱廊”和“意大利花园”,这是一个不可理解的荒谬景致。
求怪:7个方案里4个都是扭曲的面和线
“手机楼”“河豚塔”“铜钱楼”,各地陆续出现的一些异形建筑引发了公众集体“吐槽”,不少普通民众疑惑,异形建筑为何异军突起?
“要么最高,要么最怪。”宋春华说,“当前一些城市对于地标的崇拜已经异化,公众建筑失去了中国气质,极尽张扬,演建筑杂技、跳建筑街舞。前一段流行拉斯维加斯赌城风、迪斯尼卡通风,现在盛行迪拜高层风,扎哈非线性风。一个中部城市的文化中心都是变形非线性的建筑,整个地块乱作一团。”
不做超高层,城市就矮人一头,没有非线性,城市就没有个性。记者调查了解到,这种风气目前在许多城市盛行。一位设计专家举例说,不久前在珠海的一个美术馆评标会上,7个方案里4个都是扭曲的面和线。某些东部城市放言要做“东方迪拜”。
“公众当然要质疑,一城九镇、山寨建筑、方圆大厦以及那些贪大、求洋、超高标准的建筑怎么会出炉?但这些全记在建筑师账上肯定是不公平的。”程泰宁院士说,所有这些的最初“创意”和最后的决策往往都出自各级领导。多数建筑师为了做成项目,琢磨领导和开发商的喜好,看领导的脸色做设计,因为最后是领导说了算。
崔恺院士认为,当前的中国城市建筑必须反思,回归建筑的基点,以人为本地解决人居环境的现实问题。“必须加快后评估机制的建设,这能对行业非理性风气有所制约,否则错误就会不断重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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